◤Warning!!!◢

今天的天氣異常晴朗，一掃連日霪雨霏霏。

   記得10年多前還住在台中時，常常到省立美術館前的草坪上散步放風箏。因為當時好像正在整修，美術館本身反而成為整個美術園區的虛體，無法進入參觀，然而又是如此明確的存在。某天聽說有個爆破大師要來位美術館整修後的重新開幕做個開幕慶典，那時候也不知是誰，只覺得哪個人這麼有膽敢在美術館裡縱火，原來就是蔡國強。

   《不破不立：引爆台灣省立美術館》我今天才看到這完整的名子和完整的過程。自從知道蔡國強要在北美館辦個人回顧展，就覺得當年沒有親自觀賞到，這次一定要給他看個夠本，所以選了個悠閒的星期三下午，打著看完展剛好還可以喝個下午茶閒聊的如意算盤出發。

   到了北美館發現，大廳的玻璃都貼上了隔熱反光貼紙，美術館成了白方盒子包裹著黑色抽屜，不知道藏著什麼神奇的東西在裡頭一閃一閃，而售票處也整個搬到了大門外頭，感覺蔡國強好像佔據了整個館。果然整個一樓和二樓都是泡美術館的展場，一樓展示蔡國強的裝置，二樓則呈現火藥創作和年表等。

   進了門就揭曉了方才在門外看起來一閃一閃滿佈整個大廳的秘密，《不合時宜：舞台一》。我從來沒想過北美館的大廳會這樣子被塞滿。這東西擺在入口真的是氣勢驚人，也呈現了整個展看下來給我最深刻的蔡國強印象：就是可以很容易的看出他想表達和象徵的意涵，同時卻又有著強大的衝擊力顛覆著你的印象。我知道這個作品是在報章上看到當時在紐約古根漢展出，古根漢特殊的空間設計給了這個作品絕佳的觀賞角度與詮釋，而到了北美館又因地制宜的變了個樣貌，知道了蔡國強的作品在世界各地展出時常常都面臨著不同展場的特殊條件而改變，卻同時也讓這件作品在展出的歷程中漸漸的豐富了內涵。

   過了剪票區，第二個展品就是這次展覽的大噱頭，《文化大混浴》。本來興致沖沖的想要來泡一下湯，可惜前一天晚上才從網站上發現需要事先網路預約，希望之後有時間可以再來試試。基本上我覺得這個作品在沒有人去泡的時候是表現不出來什麼特色，不知道北美館規劃開放泡湯的時候是否也同時會開放給其他觀眾參觀。整個作品的核心就在泡澡這個動作，當你泡進去了裡頭，身心放鬆，享受著藥草的芬芳，環顧四周看著精心擺設的太湖石和松，你才會卸下你的防備用最赤裸的真心去體會，甚至是和其他共浴者交流。這個作品是蔡國強在紐約時，感受這號稱文化大熔爐的城市所作。這裏附上報名網址，希望大家有機會可以真實感受一下，成為作品的一部份。

   接下來進到一個大展間，展示著四件作品，《幻覺》、《幻覺二》、《不合時宜：舞台二》、《撞牆》。仔細觀察著《不合時宜：舞台二》會發現每隻老虎身上的箭並不是均勻散布，而是集中重某一面射出，也就是觀眾所在的位子，我們成了第一人稱的老虎殺手。老虎猙獰扭曲的身軀，而我們悠然的遊逛其中，配上牆上的百虎圖以及武松打虎的故事背景，我和朋友不禁面面相覷。真的是非常切題，不合時宜。

   《撞牆》也是這次展覽裡曝光度相當高的作品，創作背景是柏林圍牆拆除，東西德合併的時期。狼群以不可思議的優美弧線和整齊隊伍，用力的撞擊再末端的一道玻璃，在這狼橋底下看著萬千舞動的狼足，好像要朝著某個美好的地方躍去，卻被無情的擋了下來。看起來很痛，我想這也是蔡國強的目的，只有痛才會學到教訓。突然想到了流傳的小實驗，述說著用玻璃板隔開水池裡的鯊魚和熱帶魚，鯊魚因為掠食本能不斷衝向熱帶魚，結果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撞個鼻青臉腫，後來他就放棄掠食了，實驗最後把玻璃板隔開，鯊魚卻也不在嘗試著去攻擊熱帶魚群。不過這個實驗是以相安無事作為結尾，換作是人們呢？

   《幻覺二》，躲在《撞牆》的旁邊，讓人們看著可愛的家園怎麼在外人眼中絢麗的煙火中化為烏有，而過程卻又是如此的沉寂，因為無聲無息所以煙火迴盪耳際，結尾的鏡頭照到了二戰時期幾乎全毀的車站，在拉回燒的僅剩骨架的小房子。他的作品，總是這麼顯著，像是要跳出來大聲疾呼，人們必須要仔細的來看看這些，看看這些衝突與矛盾，看看這些過去，然後再看看自己，看看未來。

   《海峽》，厚重的花崗岩，有如巨大的屏障般阻礙著，刻畫著彼此的紋理，你面向我，我們說著相同的語言，我們的房子立足在相同的基礎，那些飄洋過海而來的。而我們卻不能擁抱。

   《迴光：來自磐城的禮物》，那些到不了目的地的，散落一地的，希望或是失望。不知道是不是自身心理認同投射，總覺得這些碎片散開的樣子，好像台灣。環繞著走，碎片閃閃爍爍，好像一閃就過了一年，陳年往事們都被沉封，時間好像也不那麼重要了。

   《台北收租院》，室外的泥塑接受無情的自然摧殘，那些壓榨的、被壓榨的，施暴的、被施暴的，反動的、被反動的，也都經不起這些風吹日曬雨淋，新生與破滅彷彿同時進行。也許到了最後，沒有人會在乎這些曾經曇華一現的細緻紋理，畢竟沒人會記得。

   二樓展示著蔡國強的火藥創作部份，可以看見蔡國強的火藥在畫布上留下的足跡，或是在空間裡劃過的瞬間。我想說說《晝夜》。一進到展間，環繞的氣勢令人屏息。由右到左時光的流轉，身體隨著情緒激蕩，而植物，或托或遮，呼應著。我想到自然科學博物館的環境劇場，環繞的螢幕和座椅訴說著四季或日夜的流轉。而這裡，沒有自然奇觀的精采呈現，而是身體與心理的對話，身體與自然的互動，橋樑。也許爆破這樣強力的手段，震醒，或是逼出了內在的原型，模糊了的體態，竄出，與自然作用著。

   展覽還包括了四組影片，一組紀錄著蔡國強火藥繪畫創作的過程，一組紀錄著空間爆破作品，另一頭則記錄了幾件煙火作品。曾經在設計課的概念發想上，有同學提出了火燒紙的圖樣作為設計概念發想，卻被老師以無法控制駁回。而蔡國強，利用這宇宙裡最純粹也做難掌控的能量形式：光和熱，創造出這麼多精采的作品，卻不會發生無法控制的窘況，我想原因在於，他是以能量作為呈現概念的介質，而不是以純粹的能量作為概念本體，能量本身是無性而中立。

   整個展看下來，發現蔡國強最特別的創作精神，也許就是他那直接顯著的象徵，而其中卻又帶著某些東方的含蓄，在帶著你的腦袋快速向前衝刺的時候，突然煞車，看一看過去，然後再繼續被帶著往前。而也因為這直接又顯著的呈現，也讓我不得不想把這個展覽推薦給也許不曾看過展覽的人們，這裡沒有艱澀難懂的隱喻，沒有複雜拗口的理論，只有最單純的，用心就可以感受到的感動、驚嘆。

   這趟蔡國強，讓我原本打著看展兼喝下午茶的如意算盤夢碎，步出北美館的時候，晚霞已經在天邊。

展覽資訊

展覽地點：台北市立美術館
展覽時間：2009/11/21 - 2010/2/21   週一至週日:上午9:30至下午17:30   週六 : 上午9:30至晚間20:30
票價：全票250元，學生票200元，誠品會員、中信卡友享有8折優惠。詳細購票資訊